逼近的美国财政悬崖:深度解析美国36万亿美元债务危机
美国正处于其财政历史的关键时刻,国债已突破36.2万亿美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22%——这是自二战结束后未曾见过的水平。这项深度解析揭示了结构性因素、市场动态和政策决定的融合,共同创造了领先金融专家所描述的“不可避免的清算时刻”。近期债券市场的动荡,以30年期国债收益率突破5%和期限溢价上升为特征,预示着投资者对美国财政走向的信心正在减弱。国会预算办公室(CBO)的预测描绘了一幅令人担忧的图景:若无重大政策干预,到2035年联邦债务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18%,年度赤字将逼近2.7万亿美元。高企的利率、结构性支出压力和政治僵局的汇聚,已形成一场完美的风暴,威胁着美国经济领导地位和全球金融稳定的根基。
当前财政格局与债务动态
美国债务的规模与走向
审视绝对数字和相对指标时,美国财政挑战的严峻性显而易见。截至2025年1月,美国国债总额为36.2万亿美元,相当于人均约10.7万美元或每户约24.7万美元。这一债务负担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增长,大约每三个月增加1万亿美元。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最新预测表明,在现行法律下,公众持有债务将从目前的29万亿美元增至2035年的52万亿美元,同期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将从100%升至118%。
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的走势揭示了形势的严重性。目前122%的比率已超过二战后的峰值,国会预算办公室的预测显示,在现行法律下,到2055年该比率将达到156%。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拟议的减税措施在没有相应支出削减的情况下延长,一些估测显示,到2035年这一比率可能飙升至129%,到2055年可能达到200%。这些预测假设每年4.2%的相对乐观经济增长率,这意味着任何经济放缓都可能加速恶化。
债务累积的结构性驱动因素
债务的快速累积源于联邦支出与收入之间持续存在的结构性失衡。联邦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已从2016财年的20.7%扩大到2025年的23.3%,预计到2035年将进一步增至24.4%,到2055年达到26.6%。同时,假设2017年《减税与就业法案》到期,收入预计将更温和地从2025年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7.1%增至2055年的19.3%。这种支出与收入之间不断扩大的差距造成了随着时间推移而加剧的结构性赤字。
联邦支出的构成揭示了决策者在应对债务危机时面临的挑战。由于人口趋势和医疗保健成本通胀,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等强制性支出在经济中所占份额持续增长。债务利息支付本身已成为一个主要的预算类别,从2020年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6%上升到2025年预计的3.2%。根据目前的预测,到2035年利息成本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4.1%,到2055年达到5.4%,可能消耗联邦总收入的28%。
债券市场技术分析与投资者情绪
理解期限溢价与收益率分解
近期债券市场的波动可以通过期限溢价分析来理解,该分析将国债收益率分解为对未来短期利率的预期和对风险的补偿。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的收益率分解模型显示,截至2025年5月,10年期期限溢价已升至1.29%,而一年前为0.92%。这37个基点的增长反映出在财政不确定性日益增加的情况下,投资者要求持有长期债务获得更高补偿。
历史背景揭示了这一发展的重要性。在20世纪70年代的滞胀时期,期限溢价达到5%的峰值,而在20世纪80年代初的沃尔克冲击衰退后,它们达到约4%。当前水平虽然较近年来有所升高,但仍远低于这些历史峰值,表明可能进一步上涨。纽约联储ACM期限溢价模型的共同开发者伊曼纽尔·门奇(Emanuel Moench)警告称,“一些投资者可能担心出现自我强化的债务危机——即高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推高利率,从而增加政府的利息负担。”
债券市场压力指标与流动性担忧
2025年4月的国债抛售潮表明,这个传统上被认为是全球最具流动性和最稳定的债券市场正出现压力。联博资产管理公司指出了导致抛售的四个关键因素:股市波动导致国债被迫出售、关税引发的通胀担忧、日益加剧的财政担忧以及潜在的外国投资者撤资。该公司指出,尽管财政部长贝森特证实4月没有外国出售的证据,但这仍是一个需要密切关注的关键风险因素。
在压力时期,市场结构脆弱性已变得显而易见。由于交易商难以吸收国债销售,回购利率有所上升,且在波动期间买卖价差扩大,尽管尚未出现系统性问题。杰米·戴蒙关于做市能力的警告反映了对金融系统处理大规模国债清算能力的担忧,特别是考虑到过去十年国债市场的大规模扩张。
国际债券市场蔓延效应
美国国债抛售潮已引发更广泛的全球债券市场暴跌,表明财政担忧不再局限于美国市场。与以往投资者在国债承压时转向德国国债或日本政府债券不同,这一次投资者正在同时抛售多个市场的长期债券。这种蔓延效应表明全球投资者正在更广泛地重新评估主权债务风险,这对国际资本流动和货币政策协调具有深远影响。
专家警告与市场预测
华尔街领袖观点
主要金融机构和市场领袖的警告汇聚一处,表明对美国财政可持续性的担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尤其直言不讳,他表示,由于新冠疫情后“大规模的政策错误”,债券市场“将出现裂痕”。戴蒙特别指出,自2020年以来的10万亿美元财政刺激和8万亿美元美联储资产购买,造成了不可持续的资产价格膨胀和金融体系脆弱性。
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采取了不同寻常的举动,对长期美国国债保持低配立场,尽管它们传统上被视为避险资产。该公司由让·博万(Jean Boivin)领导的投资研究所预测,美国的赤字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可能达到5-7%,特别是如果当前的支出提案获得通过。贝莱德的分析强调了对外国投资者兴趣和期限溢价可能进一步上升的担忧。
经济研究与学术观点
桥水基金创始人瑞·达利欧(Ray Dalio)对全球经济中所谓的“不可持续的债务水平”进行了详细分析。达利欧的框架强调债务可持续性的机制,指出美国面临“非常严重的供需问题”,因为中国和日本等传统买家正在减持美国国债。他预测,如果不对财政进行改革,到2025年美国赤字将达到7.5%,这凸显了情况的紧迫性。
里根政府前预算主管戴维·斯托克曼(David Stockman)提出了或许是最严峻的评估,将当前的财政走向描述为“一场灾难性财政困境”。斯托克曼对拟议的“一项巨额美丽法案”的分析表明,它可能在十年内增加3.8万亿美元的赤字,到2035年将年度赤字推向3万亿美元。他的批评强调了政治经济挑战,指出两党都已放弃财政纪律,转而支持减税而不相应削减开支。
结构性经济影响与政策制约
利率动态与偿债负担
高企的债务水平与更高的利率交织,为财政政策带来了尤其严峻的挑战。2024年国债利息成本总计8810亿美元,预计2025年将达到9520亿美元,增长8%。未来十年,总利息支付预计将达到13.8万亿美元,几乎是过去二十年经通胀调整后总支出的两倍。
偿债负担现已超过大多数其他政府项目的支出。目前利息成本已超过国防开支,预计在未来十年内将超过医疗保险开支。到2035年,利息支付将消耗联邦收入的22.2%,而目前为18.4%。这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即更高的债务导致更高的利息成本,而这反过来又需要额外的借款。
货币政策制约与金融稳定
随着财政和货币政策变得更加相互交织,联邦储备委员会面临日益受限的政策选择。关于新冠疫情通胀期的学术研究表明,“由于持续高企的债务水平,长期通胀风险依然存在”,并且“在这种环境下,中央银行可能面临政策选择的制约,如果财政压力要求持续的货币宽松,可能导致通胀趋势”。
财政主导——即货币政策屈从于财政融资需求——的概念对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构成了根本性威胁。如果国债市场经历持续压力,美联储可能面临通过量化宽松或收益率曲线控制进行干预的压力,从而可能损害其抗通胀的信誉。鉴于短期和长期通胀预期均处于几十年来最高水平,这种动态尤其令人担忧。
经济增长与生产力影响
高债务水平通过多种渠道对长期经济增长构成重大风险。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当平均利率超过经济增长率时,债务动态将变得尤其具有挑战性。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这种情况将在2045年后持续存在,从而造成债务增长速度快于经济偿债能力的情景。
政府借贷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是另一个关键担忧。随着政府吸收可用储蓄中越来越大的份额,用于提高生产力的私营部门投资的资本将减少。当利息支付消耗如此大比例的联邦收入,以至于基础设施、教育和研究——对长期增长至关重要的投资——的资金受到限制时,这种动态变得尤为成问题。
国际视角与全球金融影响
外国投资者情绪与去美元化趋势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对美国的借贷轨迹发出警告,指出美国“借贷速度高于全球平均水平”。这一发展与更广泛的去美元化趋势相吻合,因为外国央行和主权财富基金正在重新评估其美国国债持有量。尽管财政部长贝森特否认最近几个月有外国出售的证据,但结构性趋势仍令人担忧。
包括中国和日本在内的美国国债传统主要持有者,在过去几年中一直在减持其美国国债头寸。这种转变迫使美国更加依赖国内投资者和私人市场,可能导致更高的借贷成本和更大的波动性。外国官方需求的丧失消除了国债市场的稳定因素,并降低了美国政府的融资灵活性。
全球金融系统稳定
考虑到美元作为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的作用以及美国国债作为全球抵押链基础的功能,美国债务危机可能对全球金融稳定产生深远影响。对美国债务市场信心的危机可能引发广泛的金融不稳定,影响从银行融资市场到全球主权债务估值的一切。
近期全球债券抛售中观察到的蔓延效应,预示了美国财政压力可能如何蔓延到国际。欧洲和亚洲债券市场都经历了共情性抛售,因为投资者更广泛地重新评估主权债务风险。这种相互依存意味着美国的财政政策决策具有超出美国国界范围的全球影响。
未来情景与危机潜力
替代性财政路径
国会预算办公室的基线预测假设现行法律保持不变,但政治现实表明,重大的政策变化很可能发生。如果2017年《减税与就业法案》延长而无抵消性支出削减,可能极大地加速债务积累。在这种情景下,到2035年债务可能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29%,而非基线预测的118%,这对债务动态可能产生灾难性影响。
保守估计表明,如果永久性延长当前税收政策而无支出抵消,到2055年债务可能接近国内生产总值的200%。达到这种水平,美国将接近仅在经历严重财政危机或战时经济的国家中才能看到的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这种水平的可持续性仍然高度存疑,特别是在和平时期。
危机情景与市场临界点
金融市场专家已确定了全面债务危机的几个潜在触发因素。杰米·戴蒙关于债券市场“不可避免地出现裂痕”的警告,反映了对市场功能可能崩溃的具体压力点的担忧。这些可能包括国债拍卖失败、借贷成本迅速上升或外国投资者突然撤资。
“债券市场罢工”的概念——即投资者拒绝以现有收益率购买政府债务——或许代表了最严重的潜在结果。历史先例包括2022年英国金边债券危机,当时借贷成本的迅速上升迫使政策立即逆转。鉴于美国国债市场规模大得多,类似事件可能在全球范围内产生更为严重的后果。
前进的道路
不可持续的财政轨迹、日益上升的市场压力指标以及金融领袖前所未有的警告汇聚一处,表明美国正面临自二战以来最严峻的财政挑战。国家债务到2035年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118%的轨迹,加上结构性支出压力和政治僵局,为潜在的金融危机创造了条件,这可能从根本上改变美国在全球的经济地位。
技术指标——期限溢价上升、全球债券市场蔓延效应以及新兴流动性压力——表明市场已开始对实质性违约风险或重大政策变化进行定价。随着利息成本预计到2035年将消耗联邦收入的22%以上并在此后继续增长,债务可持续性的数学问题变得越来越具有挑战性。
前进的道路需要艰难的政治选择,即在削减开支、增加税收或接受财政持续扩张的风险之间做出抉择。从杰米·戴蒙到瑞·达利欧,再到贝莱德等机构投资者,金融专家之间前所未有的共识表明,市场力量最终可能迫使政治进程无法实现的政策变革。若无重大财政改革,美国面临的风险是,可能经历以前与发展中经济体相关的债务危机,这对全球金融稳定和美国经济领导地位可能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