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健康领导层“地震”：市场蒸发1900亿美元之际，赫姆斯利重掌帅印
联合健康集团（UnitedHealth Group）董事会采取了令华尔街震惊、在整个医疗健康行业引发冲击波的举动。一位行业资深人士称之为“企业按下紧急停止按钮的等效操作”——罢免了首席执行官安德鲁·惠蒂（Andrew Witty），并在该医疗健康巨头面临几十年来最严峻危机之际，重新任命了前首席执行官史蒂芬·赫姆斯利（Stephen Hemsley）。
这次突然的领导层变动发生之际，联合健康的市值自今年一月以来已惊人地蒸发了1900亿美元，年初至今股价暴跌超过35%。与此同时，该公司撤回了整个2025财年的财务指引，这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首次放弃盈利预测。
联合健康集团（UNH）年初至今（2025年）的股价表现，显示急剧下跌。
| 日期 | UNH 股价（美元） | S&P 500 指数 | UNH 年初至今变化 (%) | S&P 500 年初至今变化 (%) |
|---|---|---|---|---|
| 2025-01-02 | 504.51 | 6040.53 | ||
| 2025-03-31 | 523.75 | 5611.85 | +3.81% | -7.10% |
| 2025-05-09 | 380.64 | 5659.91 | -24.55% | -6.30% |
| 2025-05-12 | 378.75 | 5844.00 | -24.93% | -3.25% |
赫姆斯利在重返掌舵后发表的首份声明中承认：“我深感失望，并为我们经历的业绩挑战致歉。我们实现目标以及抓住机遇的许多障碍，主要都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完美风暴：是什么击垮了这家美国医疗健康巨头
联合健康的衰落自2024年12月以来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当时，联合健康保险（UnitedHealthcare）首席执行官布莱恩·汤普森（Brian Thompson）被谋杀事件，成为了美国医疗系统全国性不满的导火索。但这起悲剧性催化剂的背后，隐藏着赫姆斯利现在必须解决的多重系统性失败。
最直接的担忧是联合健康各业务（特别是其医疗保险优势计划（Medicare Advantage）业务）医疗成本的惊人加速增长。尽管上个月刚刚调整了预测，但该公司现在承认，新加入医疗保险的参保人带来的成本压力，已远超预期。
医疗保险优势计划是一种不同于原始医疗保险的选择，由私人保险公司管理。这些信息解释了它们的运作结构，并提到了当前的财务困难，包括这些计划给保险提供商带来的具体成本驱动因素和财务压力。
成本飙升恰逢Change Healthcare网络安全漏洞事件的余波——该事件目前已影响到1.9亿受害者，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医疗数据泄露事件。这使得联合健康面临巨大的诉讼风险，并对其旗下的Optum技术部门运营造成中断。
“惠蒂的突然离职确实令人惊讶，但考虑到联合健康与其竞争对手相比面临的独特挑战，领导层最终被追责或许是不可避免的，”Bahl & Gaynor公司的凯文·盖德（Kevin Gade）指出。
华尔街的残酷评估
市场对联合健康管理层的评价毫不留情。瑞穗证券（Mizuho Securities）分析师贾里德·霍尔茨（Jared Holz）给出了最严厉的评估之一：“惠蒂的离开是积极的，因为我们认为高层迫切需要重大变革。在我们看来，投资者对管理层越来越缺乏信心，他们未能预见任何上述业务挑战，反应迟钝，导致市场一片混乱。”
惠蒂离职暴露出的领导层真空尤其让投资者感到不安。董事会决定重新启用72岁的赫姆斯利，而非提拔内部继任者，表明在最需要稳定领导力的关键时刻，公司严重缺乏后备人才。
一位因与该公司持续保持关系而要求匿名的医疗健康治理专家表示：“当一家联合健康如此规模和复杂性的公司重新请回前任CEO时，这实际上承认了其继任计划的失败。现在的问题是，赫姆斯利是永久解决方案，还是只是在外部寻找人选期间争取时间。”
赫姆斯利的复杂挑战
很少有高管像史蒂芬·赫姆斯利一样如此熟悉联合健康的内部运作。他在2006年至2017年的任期内，将该公司从一家传统的健康保险公司转变为市值4000亿美元的医疗健康巨头，业务涵盖保险、药品福利管理、数据服务以及直接病人护理。
他的机构知识和之前成功创造股东价值的经验，提供了潜在的稳定力量。作为现任董事会主席，赫姆斯利一直与公司运营保持密切联系，这可能使得过渡比引入外部人士更顺利。
然而，赫姆斯利在2025年面临的挑战与他之前任期内的完全不同。公司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监管审查，美国司法部正在调查其医疗保险优势计划的编码操作，同时联邦贸易委员会也在调查其市场主导地位。
大型医疗健康公司正面临美国司法部（DOJ）和联邦贸易委员会（FTC）日益加强的监管审查。这种审查包括对反垄断行为以及特定运营细节（如医疗保险优势计划编码）的调查，预示着对医疗健康领域将产生重大影响。
雪上加霜的是，特朗普政府再次将焦点放在药品定价改革上，这直接威胁到Optum Rx——联合健康的药品福利管理部门，该部门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利润引擎。
美国PBM收入趋势（2024年）
| PBM | 收入 (2024) | 市场份额 | 主要信息 |
|---|---|---|---|
| CVS Caremark | 3728亿美元 | 27% | 处理了19亿份理赔 |
| Optum Rx | 2530亿美元 | 23% | 收入增长15%，处理了16.2亿份处方 |
| Express Scripts | 2471亿美元 | 30% | 处理了30%的理赔；赢得Centene合同 |
| 其他 (Humana等) | 未披露 | 总计约20% | Humana (7%), MedImpact (5%), Prime (3%) |
市场概览：
- 2024年PBM市场规模预计为5575亿美元。
- 前三大PBM控制着美国约80%的理赔。
- 预计到2033年增长至约8500-9600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5.7-9.7%）。
当被问及有关可能拆分这家庞大企业集团的猜测（这种可能性正在投资者中获得关注）时，赫姆斯利坚称：“我们的战略和结构适应当前时期。它们旨在通过整合的、基于价值的护理方法，为个人提供更全面的支持。”
走出董事会：全行业的启示
联合健康的困境已波及整个医疗健康领域。消息公布后，竞争对手如CVS Health、Humana、Centene和Elevance Health的股价下跌了4-7%。然而，这些公司股价很快企稳，表明投资者目前认为联合健康的问题是公司特有的，而非行业普遍问题。
表格：截至2025年5月13日，联合健康与主要医疗健康竞争对手的股价对比
| 公司 | 当前价格 ($) | 日变化 (%) | 日变化 ($) | 交易量 (股) | 备注 |
|---|---|---|---|---|---|
| 联合健康集团 (UNH) | 318.65 | -15.87 | -60.10 | 35,636,372 | CEO离职，暂停指引，1998年以来最大跌幅，2020年11月以来最低 |
| Humana (HUM) | 236.00 | -6.67 | -16.86 | 不适用 | 重申2025年每股收益指引，第一季度调整后收益11.58美元 |
| Elevance Health (ELV) | 385.53 | -7.48 | -31.16 | 不适用 | 因医疗保险优势计划成本而面临全行业挑战 |
| CVS Health (CVS) | 61.51 | -5.09 | -3.30 | 不适用 | 下跌前势头强劲，2025年第一季度标准普尔500指数表现最佳公司之一 |
一位管理着40亿美元资产的医疗健康基金经理观察到：“对整个行业而言，关键问题在于联合健康的医疗保险优势计划挑战是由于执行不力，还是预示着影响所有保险公司的结构性问题。如果是后者，我们将会看到整个行业的投资者预期发生根本性重塑。”
该公司有效取消2025年展望，并转向将增长恢复目标定在2026年，尤其令投资者感到担忧。他们长期以来一直将联合健康视为一家可靠的盈利增长公司。这种戏剧性的调整摧毁了联合健康十多年来享有的溢价估值。
重塑联合健康未来的三种情景
行业分析师勾勒出三种可能的未来发展路径，每一种都对投资者、医疗服务提供者和患者产生深远影响。
第一种也是最有可能的情景（估计可能性为45%）涉及赫姆斯利在两年内执行“稳定并重新定价”的策略。这包括在9月积极将医疗保险优势计划的报价提高约8%，并实施严格的成本控制，以便在2026年下半年使医疗费用趋势正常化。在这种情景下，股价可能逐渐恢复到475美元左右。
一种更具变革性的可能性（可能性为30%）涉及该集团寻求拆分策略，可能将Optum的技术和药品福利管理业务从核心保险业务中分离。这可以释放巨大的隐藏价值，一个纯粹的Optum公司可能获得比目前综合性公司更高的估值。
最令人担忧的情景（可能性为20%）涉及成本飙升因结构性因素（如新冠疫情后的积压需求和GLP-1减肥药的广泛采用）而难以通过管理层干预来控制。这可能导致连续的盈利未达预期，潜在地危及股息，并使股价跌向300美元。
GLP-1减肥药（如Ozempic和Wegovy）日益增加的使用率和预测增长，正对医疗健康行业产生巨大的经济影响。这一趋势尤其重塑了保险公司的财务考量，由于这些药物的广泛采用，它们面临成本上升。
数字之外：人性的代价
在财务分析中被忽略的是联合健康危机对人性的深远影响。2024年12月联合健康保险首席执行官布莱恩·汤普森被谋杀事件——据称是由一名因保险理赔被拒而沮丧的患者所为——引发了关于医疗系统缺陷的全国性讨论。
联合健康目前正因其基于人工智能的理赔处理方法而受到批评。参议院正在调查其可能不当拒绝必要医疗护理的行为。该公司如果放弃这种技术驱动的拒绝策略，可能会缓解与提供商和患者之间的紧张关系，但也可能进一步对其利润率造成压力。
人工智能（AI）在简化医疗理赔处理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然而，它的使用存在争议，特别是在自动化理赔拒绝以及AI驱动决策在患者护理中的伦理影响方面。
一位前高管要求匿名表示：“联合健康一直在财务表现和其医疗使命之间走钢丝。过去六个月发生的事件从根本上改变了这种平衡，迫使公司重新思考在管理医疗成本方面可以激进到何种程度，才不会引发毁灭性的反弹。”
前方的路：关键里程碑
对于投资者和行业观察者来说，有几个关键事件将决定赫姆斯利的回归是成功扭转局面的开始，还是仅仅推迟了不可避免的重组。
最直接的考验将在2025年9月到来，届时联合健康必须提交其2026年医疗保险优势计划的报价。这些文件将揭示公司是否愿意牺牲参保人数增长来恢复盈利能力——这将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转变，与公司之前的做法大相径庭。
此外，联合健康在10月举行的投资者日也将受到密切关注，以了解资本分配策略是否有任何变化。如果公司暂停其长期以来的股票回购计划，这将表明管理层正在保留资本，可能是为了应对巨额监管罚款或重组成本。
正如赫姆斯利本人所承认的，这场危机不仅是联合健康的关键时刻，也是整个美国医疗健康生态系统的关键时刻：“前方的道路不仅需要解决眼前挑战，还需要重新思考我们如何在医疗健康领域创造价值的根本问题。”
对于一家曾看似不可战胜的公司来说，重拾市场信心的道路似乎比六个月前任何人预期的都要漫长和险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