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桥上的铁娘子:高市早苗的脆弱胜利与日本权力新倾斜
东京——仅凭237票。这勉强足够她越过终点线,却也足以撼动日本政治格局的根基。10月21日,高市早苗——安倍晋三的门生、前摇滚歌手、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冲破了该国长期以来的政治天花板,成为日本首位女首相。
历史一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后,它颤抖了。
高市的胜利并非建立在党内团结或压倒性授权之上。这是一次绝望的拼凑,是在自由民主党(自民党)最长久的盟友公明党因腐败丑闻和意识形态分歧愤然退出后,仓促缝合而成的。陷入困境的高市转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救星:总部位于大阪的日本维新会,简称维新会。
维新会现在掌握着她政府的钥匙。他们并未入阁,但却掌握着权力平衡——在议会中,他们从旁协助,逐条逐项、逐票逐票地支持着她。
她所领导的新时代有一个不言而喻的真相:日本的政治中心已悄然转移。几十年来,东京的官僚主导着国家的议程。如今,这一议程正被(有时是被强行)拉向大阪那股躁动不安的改革能量。日本政治的根基已经倾斜,在这个不稳定的新轴心上,权力和命运将得到重塑。
改变一切的交易
要理解高市如履薄冰的处境,就必须理解那项让她上台的交易。当自民党长期以来依靠创价学会运动支持的地面部队公明党“弃船”而去时,她通往首相官邸的道路似乎已注定失败。
随后,维新会采取了行动。该党提供了救命的支持——但附带了条件。他们的十二项要求,俨然一份大阪崛起和东京反思的宣言:将大阪定为官方“副首都”,削减保护自民党内部人士的众议院席位,以及重启日本核电站以摆脱昂贵的能源进口。
这是一招精明的棋。维新会可以独享所有成功,同时避免承担失败的责任。他们可以在不真正掌舵的情况下,引导政府。
高市就任首相后的第一个举动是稳定局势。她推出了一个她称之为“具有民族主义脊梁的党内团结内阁”。外交大臣一职由经验丰富的茂木敏充担任。赤泽亮正则保留了强大的经济产业大臣一职。这些任命旨在安抚人心。然而,任命因其模糊言辞而备受嘲讽的小泉进次郎为防卫大臣,以及她忠诚的盟友片山皋月为财务大臣,则揭示了她的优先事项:忠诚第一,共识第二。
这是她从安倍那里学到的同一套平衡术——将大胆的民族主义言论与务实、中立的治理相结合。她知道何时该妥协。她此前多年来都会象征性地参拜靖国神社,但她悄然决定取消此次富有争议的参拜,便证明了这一点。
正如一位资深自民党战略家所言:“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演讲,而非她的财务报表。真正重要的并非她挥舞的旗帜——而是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合同、预算和交易。”
大阪的辉煌时刻
世代以来,东京掌握着所有决策权。但维新会的政治影响力改变了这一局面。他们将大阪变为“副首都”的梦想曾被嘲笑为地方虚荣。如今,这已成为政治资本。即使是搬迁一个政府机构、资助一个新的铁路枢纽,或建立西部灾害响应中心等小举动,都可能释放出数十亿美元的开支和投资。
关西地区的开发商、运输公司和建筑企业一片喧嚣。他们从每一条新闻中都看到了机遇。曾由东京精英部委垄断的局面正在瓦解。
但这不只是关于水泥和起重机。这是一种哲学上的冲突——东京自上而下的控制与大阪对放松管制和地方自治的推动之间的冲突。
一位东京的政治经济学教授表示:“维新会不只是在为地方工程项目讨价还价。他们正在迫使日本正视自身的停滞。他们要求削减百分之十的众议院席位,威胁到自民党的核心运作机制。那不是改革——那是‘开膛破肚’式的手术。”
在自民党内部,这项提案被视为一颗定时炸弹。危险并非来自外部危机——而是内部。如果高市过于强硬地推动这项改革,她将面临党内的反叛,甚至可能提前举行选举,从而在她执政开始前就结束其统治。
太平洋彼岸的幽灵
当高市在国内努力维系脆弱的联盟之际,另一场风暴正在海外酝酿。华盛顿——在一位强硬的特朗普总统领导下——向东京提出了一个5500亿美元的挑战:将日本在美国的投资撤回国内。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时机。抛售美国资产可能动摇全球市场,并损害日本自身的储备。但拖延可能引发关税,甚至导致美日安保条约的重新考量。
她的内阁计划是什么?化危机为筹码。日本不会以单一的资本冲击波形式撤回资金,而是以受控的波浪式——在半导体、能源和关键矿物等领域进行战略贷款、担保和共同投资。每个项目都可以兼作华盛顿的政治宣传照和东京的谈判筹码。
高市对华的强硬立场有助于在国内推销这一战略。通过更靠近华盛顿的强硬路线,她可以为增加国防开支找到理由——并利用这笔开支来加强日本自身的军工产业。每一笔喷气式飞机的采购,每一项导弹交易,都变成了偿还那笔看不见的5500亿美元债务的一部分。
预计她将玩一场谨慎的游戏:在足以证明其强硬立场的程度上挑衅北京,但又不足以引发一场经济战。
铁娘子的钢丝绳
高市早苗如今站在了前所未有的位置——权力的巅峰,历史的重担压在她的肩上。然而,她的位置却像玻璃一样脆弱。在她脚下,政治基础不断变化:一个躁动不安的基本盘,一个反复无常的盟友维新会,以及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界秩序。
真正的问题并非她是否足够强硬来领导国家。而是她正在走的这座桥——透明、颤抖,悬浮在相互竞争的势力之间——能否支撑到她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