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转折点：挪威2万亿美元主权基金如何重新定义冲突市场的道德投资
奥斯陆——挪威政府全球养老基金（Government Pension Fund Global），作为全球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资产规模达2万亿美元，近日宣布，在加速审查之后，预计将从更多以色列公司撤资。此举已重塑其在中东地区的投资组合。该基金由挪威央行投资管理公司（Norges Bank Investment Management, NBIM）管理，目前已出售其在Bet Shemesh Engines Ltd的股份，并终止了与所有三家处理以色列投资的外部资产管理公司的合同。
（挪威政府全球养老基金市场价值随时间增长趋势：挪威克朗十亿与美元万亿估值）
| 年份 | 市场价值（挪威克朗十亿） | 大致价值（美元万亿） | 备注 |
|---|---|---|---|
| 1996年 | 基金成立 | - | 基金成立年份 |
| 2019年 | 10,088 | 1.1 | 重要里程碑，股票回报强劲 |
| 2024年 | 19,755 | 1.75 | 创纪录的13.1%回报，年度收益最高 |
| 2024年12月 | 20,000 | 1.80 | 历史新高，五年内价值翻倍 |
| 2025年中 | 19,586 | 1.9 | 因市场波动略有下降，但仍是最大基金 |
此次撤资行动于上周启动，此前媒体报道披露该基金收购了Bet Shemesh Engines Ltd略高于2%的股份。这家以色列公司为以色列武装部队使用的战斗机提供维护服务。该基金最初于2023年11月，即加沙冲突爆发约一个月后，通过一位NBIM不愿透露身份的外部投资经理对这家国防承包商进行了投资。
截至6月30日，NBIM持有61家以色列公司的头寸。到8月14日，这一数字已降至38家，意味着在六周内减少了23个头寸。该基金最近几天撤资了11家公司，包括Bet Shemesh，尽管尚未公开确认其他10家公司。自6月下旬以来出售的17家以色列公司包括Paz、Azorim、Delek Motors、El Al、Energix、eToro、Max Stock、Priortech、Rami Levy和Scope Metals。
该基金将“加沙和约旦河西岸人道主义危机恶化”作为推动其重新评估的主要因素。NBIM此前将Bet Shemesh在道德问题方面评为“中等风险”股票，但在5月将其上调至“高风险”。首席执行官尼古拉·坦根（Nicolai Tangen）承认，风险升级“本应更快”，并且NBIM“本应更早地对这些投资有更严格的审查”。
此次撤资范围超出了对以色列的直接敞口。NBIM已将数家在巴勒斯坦被占领土运营的国际公司提交至其道德委员会进行审查——这标志着首次对非以色列跨国公司在有争议领土上的活动进行系统性审查。这一进展预示着撤资标准的潜在扩大，可能影响多个行业的全球公司。
机构撤离的运作机制
挪威撤资行动的速度和范围，揭示了现代道德投资背后的运营复杂性。自6月下旬以来，NBIM系统性地清除了对17家以色列公司的敞口，其中包括Paz、El Al和eToro等知名企业。该基金决定终止与所有三家处理以色列投资的外部资产管理公司的合同，这标志着向内部控制的根本性转变——认识到在冲突市场中将投资管理外包会带来不可接受的声誉和运营风险。
副首席执行官特隆德·格兰德（Trond Grande）的明确评估——“很有理由相信将会有进一步的抛售”——反映了内部模型预测的人道主义局势持续恶化。该基金的季度审查流程，现已通过其道德委员会制度化，已成为对投资专业人士日益归类为“系统性规范违规”的风险敞口进行滚动评估的工具。
技术执行层面显示出复杂的风险管理能力。通过最初仅剥离非基准的以色列公司，NBIM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跟踪误差，同时保持了选择性减少基准成分的灵活性。这种方法——一位欧洲养老基金经理称之为“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允许大型机构在管理政治压力的同时，保持其投资授权的完整性。
资本配置的“大陆漂移”
挪威的行动并非孤立或异常。在欧洲机构投资管理领域，对以色列敞口的可衡量转变已经出现，这主要由法律风险、国内政治压力和国际法解释不断演变等综合因素驱动。
爱尔兰主权基金于2024年4月撤资了六家以色列公司，理由是担忧定居点活动。丹麦PBU养老基金最近出售了Booking Holdings、Airbnb和Expedia的股份，原因是它们在被占领土上列出了住宿。英国大学养老金计划（Universities Superannuation Scheme）大幅减少了对以色列的敞口，而挪威KLP养老基金则排除了多家与以色列军事供应链相关的公司。
这种模式代表了市场分析师所称的“防御性撤资”——机构旨在降低与潜在国际刑事法院诉讼、欧盟制裁或国内立法限制相关的尾部风险的举动。与更广泛的抵制、撤资、制裁运动不同，这些机构决策反映的是复杂的风险建模，而非政治激进主义。
您知道吗？抵制、撤资、制裁（BDS）运动是一项由巴勒斯坦人主导的全球性运动，于2005年发起，采用抵制、撤资和制裁等非暴力策略，旨在向以色列施压，要求其结束对巴勒斯坦领土的占领，赋予巴勒斯坦公民平等权利，并允许巴勒斯坦难民返回家园。受南非反种族隔离斗争的启发，BDS运动旨在通过鼓励全球个人、组织和政府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孤立以色列，直至其遵守国际法，从而实现巴勒斯坦人的正义与平等。该运动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广泛的国际支持和争议。
这种欧洲大陆的趋势与美国机构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美国多个州的反BDS立法有效地限制了公共养老基金采取类似行动。结果是全球资本流动出现不对称，欧洲机构系统性地减少敞口，而美国同行则出于法律和政治原因维持其头寸。
溢出效应：超越以色列边境
对全球投资组合构建而言，NBIM决定将数家在巴勒斯坦领土运营的国际公司提交至其道德委员会进行审查，或许是最重要的进展。这标志着首次对非以色列跨国公司在定居点相关活动中的敞口进行系统性审查——这一发展可能重塑全球范围内在有争议领土运营的公司的风险评估。
其影响深远。旅游平台、建筑设备制造商以及与以色列政府有合同的技术公司，现在都面临着来自全球最大财富基金的潜在审查。市场情报表明，铁路基础设施供应商、监控技术公司以及在被占领土内提供预订服务的酒店平台尤其脆弱。
投资专业人士开始将这种“溢出风险”纳入估值考量。对有争议领土有收入敞口的公司面临潜在的声誉和运营成本，而传统的基本面分析常常忽视这些成本。为领土争端开发系统性的ESG筛选，代表了机构投资者评估地缘政治风险方式的演变。
信贷市场与主权风险重估
以色列主权债务市场反映了更广泛的机构撤离。在穆迪下调评级以及标准普尔和惠誉发布负面展望后，尽管以色列经济基本面强劲，但其政府借贷成本仍居高不下。机构撤资和持续冲突的结合，已造成传统信用模型难以捕捉的持续风险溢价。
（以色列10年期政府债券收益率近年趋势及影响收益率变化的关键地缘政治与信用评级事件）
| 时期 | 10年期债券收益率 (%) | 关键影响因素 |
|---|---|---|
| 2024年7月 | 约5.18 | 加沙战争加剧，经济压力增大 |
| 2024年9月 | 超过5.00 | 冲突持续，穆迪评级下调至Baa1，展望负面 |
| 2025年6月 | 约4.43 | 以色列空袭伊朗，标普发布负面展望 |
| 2025年8月 | 4.15 | 尽管面临财政压力和持续地缘政治风险，收益率趋于稳定 |
企业信贷市场也显示出类似的压力模式。以色列中小型公司，特别是那些直接暴露于定居点活动或与国防工业有联系的公司，面临着利差扩大和机构参与减少的困境。即使是运营敞口有限的公司，也发现自己需要接受更严格的尽职调查，这增加了合规成本并限制了资本市场准入。
信贷影响超出了即时定价效应。契约结构越来越多地纳入与国际法律诉讼相关的重大不利变化条款，而一些机构贷款人则要求加强对在被占领土活动的披露。这些结构性变化表明，即使在冲突立即解决后，融资成本的升高也可能持续存在。
投资影响与前瞻性分析
对于机构投资组合经理而言，北欧的撤资趋势既带来了风险也创造了机遇，需要进行战略性重新定位。市场分析师提出了几个值得专业投资者关注的关键发展。
随着更多欧洲机构宣布类似举动，与定居点活动有敞口或与国防工业相关的以色列中小型股可能继续跑输更广泛的新兴市场指数。驱动这种表现不佳的技术因素——大型机构被迫抛售而买方吸纳能力有限——为愿意承担新闻风险的投资者创造了潜在的战术机会。
相反，那些收入来源全球多元化的以色列大型科技和生物技术公司可能表现出更强的韧性，特别是如果它们与定居点相关活动保持距离。这些公司通常受益于强劲的基本面，但由于国家特有的风险溢价，其估值往往低于全球同行。
对非以色列跨国公司的溢出效应带来了更复杂的投资考量。在定居点区域有重大业务运营的公司面临潜在的声誉和运营风险，这些风险可能通过消费者抵制、监管审查或机构撤资而具体化。专业投资者可考虑减少对联合国数据库中列出的与定居点相关商业活动公司的敞口。
货币市场显示，以色列谢克尔的波动性相对于新兴市场同行仍居高不下，对国际法律发展和北部边境紧张局势升级尤为敏感。信用违约互换市场继续对与区域冲突扩大相关的重大尾部风险进行定价。
冲突地区投资的新范式
挪威财富基金系统性的撤资方式，反映了机构投资向学者们所称的“预判性风险管理”演进的更广泛趋势——即在地缘政治投资风险导致投资组合损失之前，主动识别并减轻这些风险。
这种方法代表了从被动危机管理向预测性风险建模的根本性转变。机构投资者越来越多地将系统性筛选国际法违规、领土争端和人权问题作为投资尽职调查的标准组成部分。
其影响远超当前的巴以局势。类似的系统性审查可能影响在克什米尔、西撒哈拉或国际法问题持续存在的其他有争议领土运营的公司的投资。北欧机构所树立的先例表明，领土争端敞口可能成为ESG风险评估的标准组成部分。
对于主权财富基金和大型机构投资者而言，挪威模式为管理政治和声誉风险，同时保持投资授权的完整性提供了范本。强调内部管理、系统性审查流程和清晰的升级程序，代表了冲突地区投资管理的机构最佳实践。
随着市场参与者适应这一新范式，金融风险和政治风险之间的传统界限持续模糊。专业投资者必须开发复杂的框架，以评估国际法发展、国内政治压力和机构同侪行为如何结合起来，产生传统分析常常忽略的投资风险。
挪威财富基金的行动不仅是战术性撤资，更是战略性地认识到，在一个相互关联的世界中，负责任的投资需要系统性地考量远超传统财务指标的因素。对于全球资本市场而言，这一演变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因为机构资本正在寻求新的模式来驾驭日益复杂的地缘政治格局。
投资决策应咨询合格的财务顾问。过往表现不代表未来结果。本分析基于截至2025年8月的当前市场状况和现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