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的游戏工会革命：《守望先锋》工会及未来
技术劳工的新面孔在雷德蒙德出现
西雅图——在5月9日，福斯特·埃尔门多夫（Foster Elmendorf）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将在游戏行业引起波澜。一名中立仲裁员证实了这位高级测试分析师已经知道的事情：游戏界最赚钱的系列游戏之一《守望先锋》的开发者们已经组建了工会。
根据官方记录，“绝大多数”成员签署了授权卡或在线表示支持。在一个长期以来抵制有组织劳工的行业中，近200名动视暴雪开发者——涵盖了设计、制作、工程、美术、音频和质量保证等岗位——刚刚成立了守望先锋游戏开发者工会-美国通信工人工会（OWGG-CWA），这标志着微软承认的第九个游戏工会诞生。
“在全球视频游戏行业，长期以来一直存在裁员、加班加点（crunch）以及欠佳的工作条件，”组织委员会成员埃尔门多夫说道。
你知道吗？ 在游戏开发中，“加班加点”（crunch）指的是开发者为了赶项目期限而长时间工作，有时甚至每周工作长达100小时，通常是在游戏发布前。虽然曾被视为激情或奉献精神的象征，但加班加点因其对身心健康的损害而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虽然一些工作室仍然依赖它来完成游戏，但行业内许多人正在推动更健康、更可持续的工作模式。
“这不仅仅是为了《守望先锋》，而是为了我们所有构建这些虚拟世界的人建立一个持久的声音。”
这次承认不仅仅是象征性的。它使微软有组织的游戏部门员工总数超过2600人，约占其游戏部门总人数的12%，巩固了该公司作为技术领域拥有最大工会化人才群体的意外地位。
你知道吗？微软已成为游戏行业工会化的一个令人惊讶的领导者，目前承认了10个视频游戏工会，代表其游戏部门约2600名员工。这些工会包括拥有461名成员的ZeniMax Online Studios工会，拥有约500名成员的World of Warcraft Gamemakers Guild，以及拥有近200名开发者的守望先锋团队，这标志着在一个传统上工会化罕见的行业中发生了重大转变——根据近期报告，计算机和数学职业的工会化率仅为3.7%。微软与美国通信工人工会达成的劳工中立协议，阻止了公司干扰组织工会的努力，在其收购动视暴雪和ZeniMax等主要工作室后，帮助促成了这波工会化浪潮。
临界点：裁员成为催化剂
通往工会化的道路是由解雇通知铺成的。在2024年1月，微软在动视暴雪和Xbox部门裁减了1900个职位，这一举动在被微软以687亿美元收购后仍在整合的工作室中引起了震动。
“人们突然就离开了，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动视暴雪测试分析师西蒙·赫德里克（Simon Hedrick）回忆起他亲眼目睹的裁员。“我最想在这里保护的是人。”
对于《守望先锋》团队的资深视觉特效师弗兰克·勒科克（Frank Le Cocq）来说，仅在2024年就导致超过10000个工作岗位消失的行业大裁员，成为了一个警钟。
2024年视频游戏行业裁员概况：季度分布、受影响的主要公司及按职位划分的裁员率（%）
| 类别 | 名称 | 数值 |
|---|---|---|
| 季度分布 | 2024年第一季度 | 8,619 |
| 2024年第二季度 | 2,340 | |
| 2024年第三季度 | 1,742 | |
| 2024年第四季度 | 1,938 | |
| 受影响的主要公司 | 微软 | 2,800 |
| Unity Technologies | 1,800 | |
| Sony Interactive Entertainment | 1,339 | |
| Electronic Arts | 670 | |
| 按职位划分的裁员率（%） | 美术师 | 28 |
| QA测试人员 | 27 | |
| 人力资源/招聘 | 25 | |
| 工程 | 6 | |
| 财务 | 6 |
“当它开始发生在我们自己的工作室时，我知道我需要学习如何组织起来，争取一个更健康的工作场所，”勒科克在一次线上新闻发布会上解释道。
工会的成立正值游戏公司面临日益增长的经济压力，它们在应对不断上升的开发成本和变化的玩家期望。对于关注微软利润的投资者来说，工会代表着财务等式中的一个新变数——短期内工资可能增加5-8%，但长期来看，人员流失减少带来的潜在生产力提升可能会抵消这些成本。
微软独特的劳工策略：中立性成为竞争优势
与大多数积极抵制工会化努力的科技巨头不同，微软采取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方法。2022年6月，公司与美国通信工人工会（CWA）签署了一份双方都称之为“开创性劳工中立协议”，承诺不干涉或反对工会组织工作。
你知道吗？劳工中立协议是指雇主同意不反对工会组织员工的努力，允许工会化工作在没有干扰或压力的情况下进行。这种协议常用于酒店和医疗保健等行业，可能包括允许工会进入工作场所，并通过简单的多数签名（卡片核查）而非正式投票来承认工会。支持者认为中立性保护了工人的权利，批评者则认为它可能限制雇主的言论并使得竞争环境不公。
“微软很早就意识到，对抗工会比容纳它们代价更高，”研究科技行业劳动力趋势的劳工经济学家埃琳娜（Elena）说。“他们基本上是用一定的财务灵活性换取了可预测性和人才保留——这是一项赌注，赌的是稳定性的溢价会随着时间推移超过工资的溢价。”
这一策略与亚马逊和苹果等公司的工会抵制形成了鲜明对比。微软的做法使得工会得以迅速成立——OWGG-CWA在提交申请后不到一周就获得了承认，避开了在其他公司通常会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的激烈博弈。
组织委员会的另一位高级测试分析师杰西（Jess）强调，工会努力超越了传统的劳工关注点：“这不仅仅是关于工资。它是关于拥有发言权，能够共同建设更好、更可持续的工作条件。”
超越《守望先锋》：更广泛的游戏工会运动
《守望先锋》的工会化只是游戏劳资关系发生巨大转变的最明显表现。去年7月，超过500名《魔兽世界》开发者组建了微软旗下工作室中迄今为止最大的工会。
行业观察家预计，剩余的动视暴雪系列游戏——尤其是《暗黑破坏神4》和《使命召唤》团队——可能会在年底前探索类似的组织工作。
2025年3月，CWA成立了美国视频游戏工人工会（United Videogame Workers-CWA），这是一个面向北美游戏开发者的全行业工会，迅速吸引了近500名成员。该倡议旨在无论雇主是谁，都能改善工作条件，这表明这股势头远远超出了微软的范围。
“加州仍然是视频游戏组织工会的中心，”CWA Local 9510主席杰森·贾斯蒂斯（Jason Justice）指出。“我们很高兴能欢迎《守望先锋》的游戏开发者们加入CWA，与我们在《魔兽世界》和世嘉美国公司的视频游戏工会兄弟姐妹们并肩作战。”
业务影响：投资者的新考量
对于微软的股东来说，这波工会潮既带来了近期成本，也带来了潜在的长期优势。金融分析师预测，OWGG-CWA可能会使游戏部门的运营费用增加约15-25个基点——在2026财年的悲观情景下，可能导致稀释后每股收益（EPS）减少约0.03美元。
然而，工会合同也可能解决游戏行业最顽固的问题之一：因高人员流失率导致的制度知识损失。《守望先锋》作为一款需要持续更新的持续运营游戏，在关键人才离开时尤其容易受到影响。
你知道吗？持续运营游戏（Live-service games）旨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发展，开发者在游戏首次发布后会定期添加新的内容，如任务、角色和活动。与传统游戏不同，它们通常依赖游戏内购或订阅来产生持续收入并保持玩家活跃。《堡垒之夜》和《命运2》是典型的例子，它们将游戏变成了长期平台，而不是一次性体验。
“人员保留的经济效益是显而易见的，”专注于互动娱乐股票的投资组合经理萨丽塔（Sarita）指出。“如果工会合同每年能将人员流失率降低哪怕两个百分点，三年内节省的招聘和培训成本就可以抵消大部分工资溢价。”
表格：员工流失成本与工会工资溢价的对比分析（2025年数据）
| 指标 | 非工会环境 | 工会环境 | 潜在影响 |
|---|---|---|---|
| 工资溢价 | 基准 | +8% (公司平均)+21% (个人员工层面) | 工会化环境中直接劳动力成本更高 |
| 平均流失成本 | 年薪的39.6% | 更低的流失率 | 保留人员可显著节省成本 |
| 中位数流失成本 | 年薪的23.5% | 更低的流失率 | 保留人员可适度节省成本 |
| 行业流失成本 | 医疗保健：32.7%酒店：19.6% | 因行业而异 | 需要进行针对具体行业的成本效益计算 |
| 工资-保留效应 | +1美元/小时 = +2.8%保留与竞争对手相差-1美元/小时 = +28%流失 | 更稳定的劳动力 | 工资效应可能被保留效益部分抵消 |
| 按工资水平划分的流失率 | 8.25-12美元/小时为43%高于17美元/小时为32% | 通常在所有工资水平下都较低 | 对低工资水平的保留效益最大 |
| 工会密度效应 | 不适用 | 会员人数达到约30%时达到临界质量超过70%后回报递减 | 工会效力随代表性水平而变化 |
| 工会活动效应 | 不适用 | 活跃工会的工资溢价约为不活跃工会的2倍 | 工会代表质量非常重要 |
工会协议还降低了微软面临潜在骚扰诉讼的风险——考虑到加州在2021年对动视暴雪提起的诉讼，指控其存在普遍的有毒文化和骚扰，最终以5400万美元和解，这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
科技行业的工会复兴：为什么是现在？
科技行业工会化的激增反映了劳动力优先事项和经济更广泛的变化。自2018年以来，科技工作者的工会会员人数增长了9.6%，而科技工作者工会的数量自2017年以来增加了一倍多。
表格：北美科技工作者工会会员增长趋势（2015-2024年）
| 年份 | 工会会员率 | 主要工会化事件 | 工作者情绪 |
|---|---|---|---|
| 2015 | 4.2% | 科技行业工会化活动有限 | 未广泛调查 |
| 2018 | 约5.0% | CWA测量基准年 | 对组织工会兴趣增长 |
| 2020 | 7.2% | 疫情早期相关工作场所担忧 | 支持度增加 |
| 2022 | 显著增长 | 亚马逊斯塔顿岛仓库工会化苹果纽约、马里兰、俄克拉荷马州零售店工会化Raven Software成立首个主要游戏工会Alphabet Worker Union扩张 | 70%以上对工会持积极态度 |
| 2023-2024 | 自2018年以来增长9.6% | ZeniMax Studios（微软）工会化Alphabet/谷歌持续扩张90多个科技相关工会组织活动 | 67%的科技工作者“可能加入工会”73%认为工会“大多有帮助”72%支持为解决工作场所问题而工会化 |
Tech Workers Coalition 的一项调查发现，72%的行业工作者支持组织工会。
专家指出，驱动科技行业工会复兴的因素有多个：
裁员席卷整个行业，经济不安全感加剧。那些曾相信凭借出色的技能就能保证工作安全的科技工作者，如今发现自己和传统行业的工人一样脆弱。
“硅谷和大型科技公司的辉煌时代正在走向终结——或者至少，正在进入一个新时代，”一位最近被裁员、要求匿名的开发者说。“多年来支撑这个行业的科技工作者正在意识到，他们和其余的工人阶级一样容易被裁员或取代。”
工作场所的担忧也已不再局限于薪酬。科技工会日益关注人工智能的道德应用、远程工作政策和公司治理——这些问题对年轻工作者尤为重要。平均而言，工会化的科技工作者比非工会化的同行收入高11.2%，但调查显示，非金钱因素往往是推动组织工会的动力。
表格：科技及其他行业工会化与非工会化工作者工资对比
| 类别 | 工会化工作者 | 非工会化工作者 | 工会工资溢价 |
|---|---|---|---|
| 科技工作者（平均） | - | - | 高出20% |
| 所有工作者（每周中位数） | 1,337美元 | 1,138美元 | 高出18% |
| 女性工作者 | - | - | 高出23% |
| 非裔美国工作者 | - | - | 高出20% |
| 拉美裔工作者 | - | - | 高出35% |
附加统计数据：
- 科技工作者工会会员人数在过去两年增长了15%
- 硅谷目前约有35,000名科技工作者已工会化
- 42%的硅谷科技工作者表示对工作安全感到担忧
“科技公司通过承诺他们将在一种不同的公司工作来吸引人才——这种公司首先是透明的，并追求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使命，”研究劳资关系的马库斯（Marcus）解释道。“现在，工作者们要求他们的雇主兑现这些承诺。”
投资启示：重新评估游戏估值
对于投资者而言，游戏行业工会数量的激增要求重新思考基本的估值模型。工会化程度高的工作室可能面临更高的基础成本，但也可能因减少因加班加点导致的质量问题或关键人才流失而减少昂贵的项目延迟。
像艺电（Electronic Arts）和Take-Two Interactive这样的竞争对手目前享有暂时的成本优势，但分析师认为，如果它们在与微软提供的更结构化、可能更稳定的职业道路竞争中失去挖人能力，这种优势可能很快就会消失。
更重要的是，工会的存在可能需要投资者在项目时间表中插入一个“集体谈判差距”。在叙事驱动、人才集中的作品中，罢工议价能力尤其高，因为难以找到特定创意贡献者的替代者。
你知道吗？在劳资谈判中，“罢工议价能力”（strike leverage）指的是工会通过可信的罢工威胁或使用罢工获得的谈判力量。当工人技能高、难以替代，或者罢工会显著扰乱业务运营时，这种议价能力会增加。雇主会权衡罢工的潜在成本——如收入损失和声誉损害——与工会的要求，这使得罢工议价能力成为争取更好工资、福利或工作条件的关键工具。
一些分析师建议，在合同模式稳定之前，对大作开发线的风险调整后净现值计算应用50-75个基点的折让。
“我们正密切关注这一趋势，因为它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对行业内项目风险的建模方式，”一家大型投资银行的游戏行业分析师摩根（Morgan）说。“微软可能是煤矿里的金丝雀，但这种转变最终会影响整个行业的估值倍数。”
已改变的劳动力格局
随着微软纳入其第九个游戏工会，公司面临着眼前的挑战和战略机遇。接下来的60天谈判将确立重要的先例，尤其是在远程工作保障方面——这些条款可能会在更广泛的科技工会领域产生连锁反应。
在一个更具推测性但可能带来变革的发展中，一些观察人士预计CWA可能会争取在微软的生成式人工智能伦理委员会中获得代表席位。
如果获得批准，这种参与可能会对游戏中的自动化资产生成施加新的限制——这可能有利于提供手工制作内容的专业外包工作室。
对于微软自身而言，工会策略是一场经过计算的赌博：以短期利润压力换取潜在的更高劳动力稳定性及更少的监管审查。截至5月13日，公司股价报收449.26美元（上涨10.47美元），投资者似乎对这一发展处之泰然，而是更关注公司的云计算和人工智能增长前景。
“处理得好，微软就能巩固忠诚创作者的护城河；处理不好，中立协议就会从光环变成束缚，”一份在机构投资者中流传的分析师报告总结道。
越来越清楚的是，守望先锋游戏开发者工会并非异常，而是劳资关系在游戏行业演变的预兆，在这个行业，即使在自动化不断进步的时代，人类的创造力仍然是最稀缺和最有价值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