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美元指数博弈：简街资本如何被指控操纵印度市场
2024年1月17日，孟买交易大厅内人声鼎沸，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在短短六小时内，数十亿印度卢比以一种协调一致的模式流经印度金融市场，这后来引发了严重的质疑。截至收盘，一家美国公司据报道在单日交易中获利67.333亿印度卢比（约合8000万美元）——并非通过传统的投资策略，而是通过印度监管机构现在所称的复杂市场操纵计划。
简街资本（Jane Street Capital）是一家华尔街量化交易巨头，以其卓越的数学能力和技术复杂性而闻名，已建立起作为全球最成功的自营交易公司之一的声誉。该公司在其网站上称自己旨在提供流动性，并“提高全球金融市场的效率”。但根据印度市场监管机构——印度证券交易委员会（SEBI）的爆炸性调查结果，该公司可能一直在以损害市场诚信的方式利用这些市场。
官方指控
在印度历史上对外国机构投资者最重大的打击行动之一中，SEBI指控简街资本通过协同交易策略操纵印度关键市场指数，特别是银行指数Nifty，旨在制造有利于其期权头寸的人为价格波动。
“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市场操纵形式，如果没有现代监控系统，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一位熟悉此案的前监管官员表示，他因正在进行的调查的敏感性而要求匿名。
根据本次调查审查的文件：
- SEBI确认，简街资本涉嫌至少在18个交易时段进行操纵，其中15个涉及银行指数Nifty，3个涉及更广泛的Nifty50综合指数。
- 据报道，从2023年1月到2025年3月，简街资本从印度市场共获利3650.2亿印度卢比（约合43亿美元）。
- 该公司据称在其操纵策略中，通过期货和股票交易故意造成720.8亿印度卢比的损失，同时从期权交易中获利4328.9亿印度卢比。
此次监管行动最终以SEBI没收484.357亿印度卢比（约合5.7亿美元）作为“非法所得”，并冻结简街资本在印度所有账户告终。
操纵手法揭秘
内部文件和监管调查结果揭示了一种策略，一位市场分析师将其描述为“其复杂性和胆量都令人叹为观止”。
该涉嫌计划的运作方式如下：在上午的交易时段，简街资本会积极购买大量银行指数Nifty成分股和期货，通常以高于市场价格的价格买入。这些购买有时占这些证券总市场交易量的15-25%，从而人为地推高了指数。
在制造这种上涨势头的同时，该公司的外国实体会同时以有利的价格建立大量的看跌期权头寸（买入看跌期权和卖出看涨期权）——被操纵的上涨使得看跌期权人为地变得便宜，看涨期权变得昂贵。
然后，在下午的交易中，简街资本据称会反其道而行之，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价格积极出售相同的股票和期货，从而导致指数下跌。这种下跌会导致其看跌期权头寸的价值飙升。
“这种策略的‘高明之处’（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在于，他们愿意在一个市场领域蒙受故意损失，以便在另一个市场获得更大的利润，”一位研究算法交易模式的市场结构专家解释道。“这就像输掉一场小战役，却赢得了整场战争。”
在前面提到的那个1月交易日，SEBI指控简街资本在股票交易中损失了61.6亿印度卢比，但在期权交易中获利73.493亿印度卢比，净利润为67.333亿印度卢比。
为何简街资本能做到而其他公司不能
调查揭示了几个使简街资本能够执行此策略而竞争对手不能的因素：
- 资金优势：该公司可以在单个交易时段部署数千亿印度卢比，有效主导关键股票的交易量。
- 监管套利：简街资本利用多个协调实体——包括境内和境外——以规避印度限制外国投资者进行某些日内交易的规定。
- 技术优势：专有算法能在微秒内执行交易，实现不同市场板块之间的精确时机把握。
- 市场情报：对散户交易模式的深入分析使他们能够利用印度每周期权市场中可预测的行为。
“使此案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简街资本本质上是在利用印度市场的结构性漏洞，”一位就市场结构问题提供咨询的监管顾问表示。“衍生品市场中散户参与的爆炸式增长——从2018年的2%增加到2024年的41%——创造了复杂算法可以预期和利用的可预测模式。”
发现之路
简街资本涉嫌计划的败露并非始于孟买，而是在纽约的一个法庭上。在一项针对前员工提起的诉讼中，简街资本指控这些交易员窃取了其专有的基于印度的期权策略——根据法庭文件，该策略仅在2023年就为该公司带来了约10亿美元的收益。
这一披露引起了印度监管机构的注意，他们此前已开始调查指数到期日的不寻常交易模式。这些事件的汇合促使SEBI于2024年4月启动了正式调查。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简街资本没有起诉其前员工，这个计划可能还会继续未被发现很长时间，”一位了解监管程序的人士指出。
简街资本回应
针对SEBI的命令，简街资本发表声明，对调查结果提出异议，并承诺与监管机构合作。该公司有21天时间对指控做出正式回应。
“我们一直致力于遵守所有运营市场的法规，”简街资本发言人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表示。“我们不同意SEBI对我们交易活动的定性，并期待与监管机构合作解决此事。”
市场观察人士指出，此案可能会对外国机构投资者未来在印度的运作方式产生重大影响。
“这是印度市场监管的一个分水岭时刻，”一名前交易所官员表示。“它表明，即使是最复杂的全球参与者，如果其行为可能损害市场诚信，也必须接受审查。”
对散户的影响
在数十亿的数字背后，是对普通印度投资者的影响，其中许多人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些涉嫌操纵的受害者。
“当市场被操纵时，机构投资者很少是受损最严重的一方，”一位培训散户投资者的资深市场教育者解释道。“通常是缺乏信息、技术和资本来理解真实情况的小型参与者。”
印度的散户交易热潮——该国金融普惠扩张的骄傲之处——可能无意中创造了使这种操纵成为可能的环境。
“印度的每周期权市场成为了这种策略的完美环境，”一位衍生品分析师表示。“高交易量、短时间框架和可预测的行为模式创造了一个可利用的生态系统。”
展望未来
随着SEBI的案件进展，关于这一涉嫌计划为何长时间未被发现，以及其他老练的参与者是否可能在全球市场采用类似策略的问题依然存在。
其影响超出了印度。全球监管机构正在密切关注，因为此案凸显了在一个资本自由流动的世界中，监督日益复杂、技术驱动的交易策略所面临的挑战。
目前，简街资本在印度的业务仍被冻结，资产被没收，其在全球增长最快市场之一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可以肯定的是，此案暴露了市场结构中的漏洞，全球监管机构将被迫解决这些问题。
“老练交易者在监管灰色地带操作的日子可能即将结束，”一位国际银行高管观察道。“此案表明，即使是最复杂的策略，如果越过某些界线，最终也将面临监管审查。”
随着市场不断演变，创新与诚信之间的平衡依然微妙——正如本案所展示的，数十亿美元的利害关系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