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公里：加拿大邮政危机预示一个时代的终结
多伦多—— 加拿大邮政这家国有企业在2025年第二季度财务状况急剧恶化，报告税前亏损高达4.07亿加元——与一年前同期4600万加元的利润相比，这是一个毁灭性的逆转。
这家邮政巨头的季度收入同比从16.5亿加元暴跌至15.1亿加元。由于长期劳资不确定性导致客户纷纷转向竞争对手，包裹业务量灾难性下降36.5%。仅包裹收入就从7.63亿加元骤降至4.75亿加元，抹去了近3亿加元的季度收入，而这曾是该公司主要的增长引擎。
此次财务失血直接源于加拿大邮政与代表5.5万名邮政工人的加拿大邮政工会之间激烈的合同纠纷。在今年早些时候政府命令的投票中，员工拒绝了公司的提议后，工会于5月23日发起了加班禁令，立即导致服务中断。加拿大邮政警告称，由于劳资不确定性促使客户寻找替代方案，公司“每天损失数百万加元业务”。
这不仅仅是季度业绩不佳，它预示着一个拥有168年历史、曾作为连接全国主要通信基础设施的机构可能正在瓦解。客户流失和收入损失的规模表明，加拿大邮政面临的不仅仅是周期性低迷，而是一场威胁其根本生存能力的结构性危机。
结构性崩溃
当前的危机掩盖了早于劳资纠纷的更深层次结构性问题。根据行业数据，加拿大邮政的包裹市场份额已从2019年的约62%暴跌至2024年的仅26.7%——这一下降早在当前谈判之前就已开始。预计该公司将连续第八年亏损，2025年的亏损额预计将是创纪录的。
尽管一次性联邦选举邮件帮助交易邮件收入同比从5.79亿加元增至7.32亿加元，但这种暂时的甜头无法掩盖传统邮政服务的长期衰落。直邮营销收入从2.56亿加元降至2.33亿加元，业务量下降13.2%，反映了从实体邮件递送转向的其他方式的普遍趋势。
根本挑战在于加拿大邮政的双重使命：在维持全国所有地址的普遍服务的同时，与可以“挑肥拣瘦”选择有利可图路线的私人快递公司竞争。为偏远和农村社区提供服务（通常是亏损的）的义务，导致其成本结构是UPS、联邦快递（FedEx）以及亚马逊不断扩张的物流网络等私人竞争对手根本无需承担的。
商业分析师马文·赖德（Marvin Ryder）指出：“我们所目睹的不仅仅是一个在竞争中挣扎的企业，这是对一项保障普遍获得通信基础设施的社会契约的系统性瓦解。”
全球性反思
加拿大邮政的困境反映了全球范围内国有邮政服务面临的危机。美国邮政局在2024财年报告了惊人的95亿美元净亏损，而荷兰邮政（PostNL）已宣布其当前商业模式“财务上不可持续”。英国皇家邮政（Royal Mail）经历了所有权变更，尽管持续重组，但仍未达到质量目标。
包括比利时邮政（bpost）在内的欧洲邮政运营商面临罢工和特许权动荡，而澳大利亚邮政需要政府支持的改革，允许隔日投递信件以遏制日益增长的亏损。甚至新加坡邮政（Singapore Post）也因举报人报告揭示递送状态造假而遭受治理冲击，导致高管被解雇并出售资产以支撑财务。
这种模式在发达国家中惊人地一致：信件业务量下降、劳动力和基础设施成本上升，以及曾经有望带来转机的包裹递送市场中的激烈竞争。数字通信已经消除了一个多世纪以来补贴普遍服务的核心收入来源，而电子商务巨头通过其自身的物流网络将递送市场商品化。
南非邮政局（South African Post Office）一度濒临破产，需要政府干预并大幅裁员才能生存。新西兰邮政（New Zealand Post）的信件业务量从2003年的超过10亿件骤降至2023年的仅2.2亿件，迫使其进行剧烈的服务重组和多元化努力。
对人的影响
对于加拿大各地的小企业而言，邮政服务的恶化迫使他们做出痛苦的调整。曾依赖加拿大邮政具有竞争力的价格和普遍覆盖范围的企业家现在面临着选择运输合作伙伴的艰难抉择，通常不得不接受更高的成本以确保可靠性。
农村社区承受着不成比例的负担，因为私人快递公司通常限制对利润较低的偏远地区的服务。常规邮政服务可能丧失，不仅威胁包裹递送，还威胁到邮政工人世代维持的基本社区联系——这对于老年居民和偏远家庭尤为重要。
劳资纠纷给邮政员工带来了额外的不确定性，其中许多人代表着该服务中的多代同堂家庭。加班禁令和服务中断加速了客户流失，甚至可能在合同解决后使永久性失业的可能性更大。
商业分析师马文·赖德认为，如果加拿大邮政的普遍服务使命能够得到妥善利用，它可能成为一个战略优势：“小企业仍然看重加拿大邮政的覆盖范围和定价，特别是对农村和偏远地区的递送服务。如果公司能够恢复运营稳定性并重建信任，就有可能重新夺回市场份额。但恢复的窗口期正在迅速关闭。”
劳资谈判与现代化
加拿大邮政工会的最新提议代表着现代化努力的潜在突破。工会已表示愿意允许周末包裹递送和增加兼职员工——这两项变革是管理层多年来一直寻求的，旨在提高运营灵活性和服务竞争力。
根据提议的框架，周末邮政服务将主要侧重于包裹递送、取件和分拣业务，这可能有助于加拿大邮政更有效地与已经提供延长服务时间的私人快递公司竞争。接受兼职职位可以提供成本灵活性，同时解决高峰期服务质量的担忧。
然而，工会继续寻求加薪，这将进一步给公司紧张的财务状况带来压力。加拿大邮政管理层已表示正在审查该提议，但工会要求与公司面临的财务限制之间仍存在显著差距。
这些谈判的成败很可能决定加拿大邮政能否实施维持长期生存能力所需的运营变革，或者持续的劳资僵局是否会加速其在竞争市场中的衰落。
盈利悖论
讽刺的是，加拿大邮政最成功的业务是其持股91%的子公司Purolator，该公司在第二季度实现了8200万加元的税前利润，几乎与去年同期持平。Purolator的成功表明，当母公司摆脱普遍服务义务和监管限制时，其物流能力依然稳健。
该子公司可以根据市场条件调整路线、定价和服务水平，而加拿大邮政则在政治监督和监管要求下运营，这限制了其战略灵活性。这种鲜明对比突显了机构结构而非运营能力，可能是盈利的主要障碍。
消费产品和服务收入确实有所增长，同比从5500万加元增至6800万加元，这表明核心邮政服务之外的多元化努力可能为未来的收入增长提供机会。
新兴替代方案
随着传统邮政基础设施的挣扎，新的递送和物流模式正在涌现，以填补服务空白。一些农村社区已开始建立合作运输网络，汇集小企业的包裹，以便更高效地递送到城市配送中心。
这些基层举措代表了一种地方韧性，挑战了对集中式物流基础设施的假设。通过集体合作，小企业和社区可以建立冗余，并与承运商谈判获得比单个实体单独行动更好的条款。
这些替代网络的开发最终可能比通过持续补贴日益不经济的递送模式来维护普遍邮政服务更具可持续性。
前进之路
加拿大邮政面临着关于其在转型中的通信和物流格局中扮演的角色这一根本性问题。该公司的管理层必须在相互竞争的压力之间周旋：工会对加薪和就业保障的要求、政府对普遍服务的期望、客户对有竞争力的价格和可靠性的要求，以及金融市场对可持续盈利能力的要求。
行业观察家建议，加拿大邮政可能需要采取一种混合模式：通过明确的政府补贴维持普遍信件服务，同时在有利可图的包裹业务领域积极竞争。这将需要明确区分社会服务义务和商业运营——这种重组将从根本上改变这家国有企业的使命。
另一种选择似乎是随着竞争压力加剧和劳动力成本增长快于收入增长而持续衰退。如果不能果断采取行动解决结构性失衡问题，加拿大邮政将面临在城市市场中变得无关紧要的风险，同时维持昂贵的农村服务义务，这会耗尽资源而无法产生足够的回报。
随着谈判的继续和季度亏损的增加，利害关系已超越眼前的财务表现。关键在于，加拿大历史最悠久的机构之一能否足够快地实现自我重塑，以在日益私有化和数字化的物流生态系统中保持生存能力——或者，其逐渐过时是否会使社区和企业在碎片化的递送格局中建立新的联系。
内部投资论点
| 部分 | 关键洞察 | 影响 / 投资者偏好 |
|---|---|---|
| 行业背景 | • 国家邮政运营商面临结构性挤压：信件业务量锐减、成本居高不下、包裹竞争激烈。 • 全球同行呈现类似模式：英国（皇家邮政/IDS）、比利时（bpost）、荷兰（PostNL）、澳大利亚邮政、新西兰邮政、新加坡邮政、南非邮政局、美国邮政局。 • 赢家寥寥 = 早期向全球物流多元化发展的企业（例如，敦豪集团）。 | 加拿大邮政并非特例；其亏损反映了全球趋势，但由于包裹市场份额暴跌，其亏损规模具有特殊性。 |
| 加拿大邮政概况 | • 2025年第二季度税前亏损**-4.07亿加元**。 • 包裹市场份额在2025年罢工前从约62%骤降至约24%。 • 2024年全年税前亏损**-8.41亿加元**；包裹收入同比下降20%，业务量同比下降20%。 • 竞争对手（尤其是亚马逊）通过新建配送站和扩大当日达服务巩固了市场份额。 • 加拿大邮政持股91%的子公司Purolator在2025年第二季度实现8200万加元税前利润，是加拿大邮政最盈利的资产。 | • 由于根深蒂固的竞争对手，包裹业务近期难以恢复。 • 重点转向由Purolator主导的战略。 |
| 同行压力信号 | • 美国邮政局：2024财年净亏损95亿美元；2025财年持续亏损。 • 英国皇家邮政/IDS：所有权变更，转型脆弱，依赖普遍服务义务（USO）改革。 • 荷兰邮政：普遍服务义务在财务上不可持续；政府拒绝额外援助。 • 比利时邮政：重组+罢工；波动性持续。 • 澳大利亚邮政：隔日信件递送改革缓冲了包裹业务带来的韧性。 • 新西兰邮政：多次价格/服务调整；暂停美国服务。 • 新加坡邮政：治理冲击、资产出售、资产负债表紧张。 • 南非邮政局：处于业务重整中；多次救助、大规模裁员。 | 全行业脆弱性；改革、多元化和规模将赢家与落后者区分开来。 |
| 结构性根本原因 | 1. 信件业务量下降 → 更高的单位普遍服务义务成本（固定路线，信件更少）。 2. 包裹商品化 + 亚马逊主导地位；综合服务商设定定价和速度基准。 3. 劳动力僵化 + 罢工加速了客户的顽固流失。 4. 老旧IT系统 + 资本支出积压减缓了创新并增加了成本。 5. 监管滞后：普遍服务义务改革缓慢、价格上限、强制每周六天递送。 | 若无监管改革 + 技术升级，全球范围内的结构性逆风将持续存在。 |
| 分析师的尖锐观点 | • 劳资纠纷加速了业务量流失，但并非根本原因。 • 国家邮政的包裹“护城河”是虚幻的；规模优势在于亚马逊和第三方物流公司。 • “监管决定命运”：放宽普遍服务义务（USO）的邮政公司（英国、荷兰）展现出更清晰的盈亏平衡路径。 | 关注政策转变和平台规模作为关键投资驱动因素。 |
| 投资定位 | • 敦豪集团（DHL Group）：全球物流领导者；德国邮政和包裹业务的拖累可控。倾向：逢低吸纳。 • IDS/英国皇家邮政：转型取决于普遍服务义务改革+劳资和谐。倾向：机会性做多。 • 荷兰邮政：普遍服务义务/监管风险高。倾向：在框架明朗前回避。 • 比利时邮政：转型中；特许权+劳资波动。倾向：交易而非持有。 • 新加坡邮政：治理/资产负债表问题悬而未决。倾向：等待业绩更佳的季度。 • UPS/联邦快递：受益于加拿大邮政客户的稳定流失。倾向：中性偏积极。 • Cargojet：通过与亚马逊/UPS/加拿大邮政的长期合同间接受益。倾向：建设性。 | 投资者应青睐规模化企业（敦豪、UPS、Cargojet），并避免未经改革的普遍服务义务公司。 |
| 工会提议 | 周末包裹递送 + 兼职员工队伍。 **优点：**使网络与包裹需求对齐，增加劳动力灵活性。 **缺点：**若无普遍服务义务/定价改革，将增加成本而无法保证市场份额增长；类似英国的喜忧参半结果。 | 只有与监管改革 + 服务水平协议（SLA）相结合才积极。 |
| 12-24个月预测 | 1. 全球（英国、澳大利亚、欧盟）普遍服务义务（USO）改革加速。 2. 加拿大邮政寻求价格救济 + 由Purolator推动的包裹业务发展。 3. 业务量粘性：包裹业务量可能在2026年仍比罢工前基线低20-30%以上。 4. 赢家整合：敦豪通过医药和中东非洲地区扩张而获利。 5. 较弱体系（南非、欧盟）中的国家援助/重组。 | 预计分化：规模化/全球性企业获胜；未经改革的国家邮政系统将恶化。 |
| 关键关注点 | • 英国通信管理局（Ofcom）关于英国普遍服务义务（USO）的决定。 • 荷兰政府对荷兰邮政普遍服务义务援助的立场。 • 加拿大邮政的准点率和中小企业定价与Purolator/UPS的对比。 • 亚马逊加拿大业务的运力增加。 • 敦豪德国邮政和包裹业务的息税前利润与成本削减计划的对比。 | |
| 观测点 | • 英国通信管理局（Ofcom）关于英国普遍服务义务（USO）的决定。 • 荷兰政府对荷兰邮政普遍服务义务援助的立场。 • 加拿大邮政的准点率和中小企业定价与Purolator/UPS的对比。 • 亚马逊加拿大业务的运力增加。 • 敦豪德国邮政和包裹业务的息税前利润与成本削减计划的对比。 | |
| 总结 | • 全行业结构性问题，而非加拿大邮政的特例。 • 投资于规模或监管改革带来顺风的领域（敦豪、选择性IDS）。 • 避免未经改革的普遍服务义务故事（荷兰邮政、比利时邮政）。 • 在加拿大，关注生态系统受益者（Cargojet、UPS、联邦快递）。 | 投资综合服务商和Purolator，而非传统的加拿大邮政风险敞口。 |
加拿大邮政和加拿大邮政工会计划于2025年9月初恢复合同谈判。双方均表示愿意探讨妥协方案，但在薪酬和运营现代化方面仍存在显著分歧。非投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