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陷入黑暗：塔利班48小时互联网中断内幕
一次全国性的互联网中断，导致航班停飞、银行冻结、数百万人失联，揭示了塔利班领导层内部的严重裂痕，并给与脆弱国家打交道的企业和投资者敲响了新的警钟。
喀布尔消息——在九月底的整整两天里，阿富汗几乎从数字地图上消失了。
从9月29日星期一深夜开始，互联网流量骤降至正常水平的1%。电话停止工作。喀布尔机场的离港航班信息板上只显示“未知”。银行要么停止交易，要么只能依赖过时数据运行。待到10月1日网络连接缓慢恢复时，阿富汗人已经经历了一场近年来全球范围内最广泛的停电事件之一，而世界也难得一见地洞悉了塔利班政权对权力的掌控是多么岌岌可危。
一次并非意外的断网
断网并非一蹴而就。最初，部分省份的网络开始变慢。随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国范围内的移动和互联网服务随之消失。塔利班官员迅速将原因归咎于“技术问题”，但跟踪此次崩溃的专家却看到了不同的情况。这种模式表明，这并非线路故障，而是高层下达的蓄意命令。
9月份时，即将发生的事情已有所预兆。北方省份当局开始切断光纤线路，声称此举是为了打击“不道德行为”。喀布尔的报道称，运营商被要求在一周内关闭3G和4G服务，只留下基本功能的2G网络。当美联社短暂发布一篇将原因归咎于阿富汗日益衰败的基础设施的报道时，他们撤回了该报道。时间线揭示了另一个故事——这不是衰败，而是蓄意为之。
阿富汗的互联网严重依赖穿越巴基斯坦、伊朗和中亚的电缆。在全国范围内断网需要同时协调多个网络。分析人士表示，这种精确性明确了一点：此次断网并非意外。
捉襟见肘的政府
断网不仅仅是为了控制信息。它暴露了塔利班政府的资金短缺和内部四分五裂。
自2024年末以来，多个部委关闭，公务员被解雇，支出被大幅削减。尽管前总统哈米德·卡尔扎伊（Hamid Karzai）等人物曾试图说服欧洲重新开放大使馆，但解除制裁的希望从未实现。
在这场运动内部，金钱加剧了旧有的竞争。最高领导人海巴图拉·阿洪扎达（Hibatullah Akhundzada）拥有宗教权威，但缺乏财力。拥有自己独立收入来源的哈卡尼网络（Haqqani network）拒绝放弃控制权。2025年1月，阿洪扎达提拔了一位强硬派老兵，名为希林（Shirin），他与伊朗、俄罗斯和巴基斯坦的关系将政策进一步推向右翼，加剧了一个本已脆弱的体系中的裂痕。
由于资源匮乏，塔利班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农业和水利项目中，以应对饥荒。然而，工资常常拖欠半年甚至更久。在多个省份，哈卡尼网络的特工介入资助地方行动，导致阿富汗在“谁付钱”和“谁拥有权力”之间出现了危险的分裂。
黑暗中的日常生活
对阿富汗人来说，后果是立竿见影且痛苦的。
已经受到严格限制的妇女和女孩失去了她们获取教育和与外界交流的最后途径之一。援助组织无法协调物资运送。航班停飞，因为航空公司无法连接预订系统或安全网络。
银行冻结，迫使家庭依赖哈瓦拉（hawala）——这种非正式的资金网络长期以来一直在脆弱经济体中弥补空白。小企业停滞不前。那些为学生开辟了有限在线选择的学校，也看到这些途径被迫关闭。
10月1日，服务开始零星恢复，但断断续续。一些地区比其他地区更早地获得了不稳定的网络连接。到10月2日，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已恢复上网。然而，塔利班官员没有给出明确解释——观察人士认为，这再次表明，领导层内部的派系甚至无法就信息控制的程度达成一致。
投资者面临新局面
对于在阿富汗拥有利益的公司来说，此次断网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警告。
诸如AWCC、Roshan和ATOMA（前MTN）等电信供应商现在清楚，塔利班能够并且会全国性地切断网络。迫使网络只使用2G的计划意味着收入萎缩和合规成本的增加。投资者已经为更低的估值和更艰难的融资环境做好了准备。
风险不止于此。阿富汗的互联网流量大部分通过邻国传输。从这些线路获取收入的运营商现在面临可能吓坏股东的政策风险。对于蓬勃发展的、承诺提供设备直连互联网的卫星产业来说，此次断网既凸显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天基系统可以绕过光纤，但阿富汗的进口限制使得当地采用这些系统充满不确定性。
汇款流是许多家庭的生命线，在断网期间短暂转入地下，但很快反弹。往返喀布尔的航空公司现在可能会增加航班时刻表的额外保障，并面临与通信风险相关的更高保险费用。
分析人士正密切关注断网事件再次发生的迹象。如果一个月内再次发生全国性断网，可能预示着“拔掉插头”已成为塔利班的常规做法，而非紧急工具。
走向国家内部网？
一些专家认为，塔利班可能会效仿伊朗甚至朝鲜，建立一个与全球互联网隔绝并受到严格过滤的国有内部网。为这样一个系统提供资金将需要外部帮助，或许通过矿产权利或未来税收的交易来达成。
但此次断网也证明了另一件事：阿富汗不可能永远离线。关闭一切导致飞机停飞、贸易停滞、援助中断。该政权可能会尝试采取区域性切断或滚动式限制措施——既能有效控制，又不至于导致全面崩溃。
接下来的走向
随着阿富汗人缓慢恢复网络连接，不确定性笼罩着未来。塔利班现在拥有未来实施断网的手段和先例。他们是谨慎使用这一权力，还是将其变为例行压制，将主要取决于其内部斗争的结果以及能否获得新的收入来源。
对投资者和国际参与者而言，这一教训的意义远超喀布尔。在统治者控制基础设施的国家，互联网接入不再能被视为理所当然。曾将网络连接视为稳定常数的风险模型，现在必须考虑它如何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轻易地变成一种武器——随意开启或关闭。